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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,我曾到公司工会协助从事摄影工作。
一天下午刚上班,文体部长老王就急急忙忙地推门而入:
“有急活儿,装上中焦头跟我走!”
我取出海鸥DF一看:行,新装的公元21DlN卷,还没照呢。换上105mm中焦镜头,跟着老王出了门。
“王头儿,啥事儿这么火急火燎的?还非用中焦头?”我有些不解。
“照证件相,不得用中焦吗?“
“谁这么大谱?照相馆都懒得去?“我有些生气了。
“嗨,你有所不知啊…“接着,老王对我讲了此事的来龙去脉。
四川的一家兵工厂,是我们首钢特殊钢公司多年的协作单位。最近,该厂李厂长患病来北京就诊,住在特钢招待所。诊断结果出来后,厂长夫人和陪同的厂办主任都怔住了:肺癌晚期且扩散,巳无手术必要。估计存活期至多一个月…
厂长夫人强忍悲伤瞞着丈夫,厂办张主任亦谎称病情稳定。李厂长早看出其中端倪但不说破,只要求迅速回厂完成重大技改方案的拍板…
于是,张主任找到特钢办公室请求协助办理飞成都机票。
那时候购买飞机票除了单位介绍信外,还需提供乘机者正面免冠照片以备查验身份。
“什么时候的飞机?”我追问老王。
“下午五点。“老王看了看表“现在是一点十分。”
明白了。我立即加快了脚步。
招待所的套间里,我们见到了行将就木的李厂长。
到底是十岁开始随父母做地下工作、一解放就去苏联留学的老同志,他虽面容憔悴,但仍保持着领导干部和知识分子的尊严和矜持。
“为这点儿事让你们跑来,真是添麻烦了。谢谢你们。”李厂长微笑着与我们握手。
寒暄之后,开始照相。
“朝阳房间、户外睛天、距窗两米、白色背景、21DlN…“心里念叨着,手上把光圈调整到2.8,快门调整到1/30秒后,我以椅子背为依托开始调焦,老王和张主任拉开白色床单做为反射补光。
按照不成文的规则,重要的照片应该拍两张。但为了保险起见,我按了三次快门……
随着快门声的结束,李厂长的前额渗出了细细的汗珠,但他仍然向我们微笑着……
从招待所到工作间步行五分钟,打开暗袋剪断胶卷一分钟,胶卷装入显影罐一分钟,清水冲洗一分钟,D—76显影十一分钟,停显一分钟,定影十分钟,三十分钟后,胶卷拿出来了。
“曝光正常、显影正常,好!”老王给予了表扬。
“时间紧,水洗减为五分钟吧。”按照老王的指示,五分钟后用吹风机烘干了胶卷。上放大机干活吧。
又过了三十分钟,四张两英寸和两张十二英寸的照片完成了!
离开招待所一小时十分钟后,我和老王又来到了招待所。
在张主任往介绍信上贴好照片后,我把他拽到一旁,悄悄打开了牛皮纸口袋:
“这里有两张厂长十二寸的照片,留着备用吧。还有,胶卷拿回去再水洗二十分钟吧……”
张主任紧紧握住了我的手。
一个月后,已经回安全科的我接到老王的电话:
“张主任来电话,感谢特钢的帮助。还特别谢谢你给李厂长的相照得好,十二寸的两张都用上了。”
李厂长,安息吧。放下电话后,我心里想。
2017,2,20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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